驟然得知失憶後的莫雨哥哥連兩個小孩子的醋都吃，穆玄英當真哭笑不得，不由想起之前他那個掛了名卻沒有多少機會教導的大弟子張無忌。

……等等！那時候他們的關系自是非比尋常，但如今，穆玄英自認不好占莫雨失憶的便宜，根本沒有露出什麽端倪好嗎。兄弟二人，怎麽扯到了吃醋上去了？！

穆玄英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但不可遏制地想到一個地方，不由得微微紅了耳廓。

卻聽到莫雨緩緩地，以著低沈的聲音道：“毛毛，這世間萬物，無論什麽，都及不上你半分。這世上能讓我在意的，也唯有你一人。可浩氣盟，謝淵，林可人，還有昨日那兩個小子……毛毛，你在意的太多了。有時候，我忍不住在想……”

莫雨的手指輕輕劃到穆玄英的心口處，輕緩的聲音裏含著某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有朝一日，你會重視一人超過了我。”

莫雨幽幽嘆息，搖頭道：“若有那一日，我不敢想象，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莫雨並非危言聳聽，一想到會有那一日出現，莫雨想要將那個不知名的存在撕碎了的心都有了。他不願穆玄英傷心，但那樣的情景卻是莫雨無論如何都忍不了的。哪怕因此穆玄英會與他反目成仇，他也……

莫雨的心口一痛，抱住穆玄英的手臂驟然收緊。似乎只要這般牢牢地將人困在懷裏，他所最不願看到的事情便不會發生。

正在這時，莫雨卻聽到懷裏一個悶悶的聲音響起：“雨哥，我的眼光其實非常高。”

莫雨：“唔？”莫雨微微松開手臂，看向懷裏的青年。

穆玄英擡起頭，面龐微紅，眼眸微彎含笑，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認真地道：“雨哥秀色可餐，能幹賢淑，有雨哥珠玉在前，毛毛又怎會看得上其他人？”他抿了抿唇，忽然搖了搖頭，而後一字一句地道：“不對。哪怕日後雨哥老了，走不動了，牙齒也掉光了，再不及如今這般動人，毛毛最喜歡的也一定是雨哥。”

毛毛最喜歡的，一定是小雨哥哥。

忽然想起無數個的夜裏，他自夢中驚醒的時候，那坐在床頭望著他怔怔出神的莫雨哥哥。

還有那一個夜晚，明明在笑卻更像是哭的莫雨哥哥，他對他說——【往後，雨哥都聽你的。只這一次，聽雨哥的，可好？】穆玄英笑著笑著，卻不自覺落下淚來。他彎著唇，聲音很輕，卻是一字一句地道：“若有一日能與莫雨同歸黃泉，未嘗不是穆玄英的幸事。”

是了，若得兩相陪伴，便是死亡又能如何。

莫雨怔怔地看著穆玄英，原本只是藏在心底的旖念，甚至慢慢滋生可怕的獨占欲，然而在此時卻得到了承認，而且還被告知，他的心思一如他一般。

至於那什麽“秀色可餐”、“能幹賢淑”，不急，日後再和傻毛毛計較。

莫雨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恰似三月桃花盛開般的昳麗。他的目光專註地看著穆玄英，手指自他的眉骨滑到唇角，專註得如同凝視著世上最為珍貴的寶物。

他傾過身，微涼的唇輕輕印在了穆玄英的嘴角。

沒有令人臉紅心跳的迤邐，亦無熾熱濃烈的宣洩，僅是嘴唇的相貼，卻溫暖得不可思議。

穆玄英臉上發燒，視線也忍不住飄移，不敢去看莫雨的眼睛。但他卻沒有動，唯有搭在莫雨肩上的手微微攢緊，手心一片潮濕。

莫雨的心頭忽然湧出一股沖動。

本是輕輕扶著穆玄英臉龐的手微微用上些力道，另一只手更是扶上了穆玄英的腰肢，本就親密相貼的兩人更加貼近。

原本僅是溫情居多的親吻，忽然變了味道。

穆玄英驀然瞪大了眼眸，可緊接著，他的下頜就被莫雨的手指捏住，唇齒微啟，屬於莫雨味道侵入了口腔中。

莫雨的親吻就如同他此時的心情一般，急切地想要打下自己的標記，滾燙的舌尖他的口中橫沖直撞，大肆劫掠，敏感的上顎被反覆舔舐，激烈得就像是他的身上被扔了一把名為莫雨的大火。

“唔嗯。”穆玄英幾乎喘不過來氣，他下意識想要躲閃，但無論是頸項後還是腰上的力道卻強硬得不允許後退半點。甚至，那本就不規矩的手還挑開了他的衣襟，滑進了裏衫裏。

穆玄英的身體一抖，敏感的腰腹處被手指輕輕劃過的感覺簡直在一瞬間抽空了他的力氣。在曾經的世界裏，於夜裏耳鬢廝磨的記憶漸漸在身體中蘇醒。

穆玄英在親吻中小聲地抽著氣，搭在莫雨肩上的手指時而蜷縮時而繃緊，連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想要將這個人推開還是更加用力地擁抱。

就在胸腔的空氣越發稀薄，就在穆玄英幾乎以為自己會因窒息而亡的時候，莫雨終於“大發善心”放開他的嘴唇。

可憐穆玄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眸濕潤，眼尾暈紅一片，連方才在心中轉著的，要狠狠砸莫雨兩拳的念頭都顧不得了。

莫雨瞧著，眨了眨眼，忍不住又湊了過去。

然而這一次，穆玄英直接用手擋住了莫雨的嘴唇，憤憤地將人推了出去，微紅的眼睛用力地瞪向莫雨。

莫雨無辜地彎了彎眼眸。

然後，穆玄英就感覺到掌心處忽然濡濕一片。

穆玄英僵著臉，收回了手，深深地覺得，雨哥不要臉起來，他還真是制不住他了……雖然，他以前也沒有制住過雨哥。

穆玄英以手扶額，忍不住心生惆悵。

忽然，他身後傳來“啪嗒”一聲。

穆玄英一驚，霍然回頭，卻見不遠處正站著兩個少年。

個子略矮些紮著馬尾，瞪得溜圓的眼睛下青黑一片，此刻嘴巴大張足以能夠塞下一枚雞蛋，真真瞠目結舌，目瞪口呆，正是昨晚和穆玄英坐在院子裏聊了好一會兒話的小穆玄英。

而他身邊個子略高一些的，半長不長的頭發齊肩，眉目間雖然帶著冷淡以及隱隱壓抑的戾氣，五官卻是雌雄莫辯的精致，正是小莫雨。此刻他雙臂環胸，看向穆玄英兩人方向的目光異常冷淡。非是敵意，亦非防備，而是無關之人無需放在心上眼中的漠然。

比起楞楞傻在一旁，說不出話還一臉蠢像的小穆玄英，小莫雨的反應顯然要冷靜許多。他的目光看不出半點波瀾，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反而在看向身旁矮了他一頭的小穆玄英時，下意識皺了皺眉，道：“不是要捉山雞嗎，還不走。”

“啊……？哦……”小穆玄英的目光仍舊有些發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小莫雨的意思，呆呆地應了一聲，但腳卻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不動彈。

小莫雨的眼中掠過一絲不耐煩，手掌動了動，若換在平時，傻弟弟竟敢跟他帶搭不稀理的，他一定一巴掌糊在傻毛毛的後腦勺上。只是想到了昨日驚心的一幕，他這傻弟弟差點因為自以為是的保護而跳崖……小莫雨勉強壓抑住心中的不耐，伸手扯住小穆玄英的衣領子，拖向樹林方向。

路過比肩而立的莫雨與穆玄英時，小莫雨還略一頷首，權作招呼。

衣領子勒住頸項帶來的些許痛感終於喚回了呆楞中的小穆玄英，他輕微地掙紮了幾下，目光卻有些躲躲閃閃，根本不敢看小莫雨，小聲道：“小雨，松開，松開。”

小莫雨止住腳步，擡手就是一個腦瓜崩，“沒大沒小，叫哥！”

小穆玄英捂住額頭，淚眼汪汪，卻沒有如小莫雨所願叫“哥”。

小穆玄英覺得，他對於哥哥兩字，可能，大概，也許，生出了些許不敢直視的感覺。

說起來，他從以前就覺得小雨哥長得特別好看，比小月、小荷她們還要好看……

穆玄英猛地搖了搖頭，想什麽呢！

小莫雨：“……”看著這個時而面露驚恐，時而猛地搖頭的傻毛毛，他沈默了一下，而後擡手就掐住了小穆玄英的臉頰，扯。

“啊啊好痛！”小穆玄英捂著紅了一片的臉，疼得眼淚汪汪，怒視小莫雨，道：“小雨、哥哥！”

小莫雨有些不耐地看了小穆玄英一眼，擡手戳小穆玄英的額頭，道：“清醒了？”

小穆玄英目光飄忽得厲害，根本不敢看小莫雨那張比小姑娘還要好看不知多少倍的臉，吭哧了半天，直令得小莫雨有些不耐地想要再敲他一下的時候，小穆玄英才紅著臉，小聲地道：“那個莫大哥是穆大哥的媳婦啊，難怪莫大哥那麽好看。”

小莫雨忽然微微瞇起了眼睛，冷笑一聲，道：“媳婦？”

小穆玄英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卻見他小雨哥聲音冷冰冰地道：“怎麽瞧著，那個姓穆的都是媳婦。”小莫雨斜斜地看了一眼小穆玄英，漫不經心地道：“就和某人一樣。”

小穆玄英先是傻了一下，而後猛地蹦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大聲道：“小小小雨哥哥，你說、說什麽？！！！！”

小莫雨哼了一聲，沒提方才那一茬，道：“不是說要捉些野味權作酬謝嗎，傻站在這裏野雞野兔就能撞上來？”

小穆玄英耳朵通紅，“……哦哦哦，對，抓野雞。”小穆玄英一面揉著耳朵，一面大步往林子裏面沖去，“還要抓野兔。”

身後，小莫雨瞅著小穆玄英在樹林裏橫沖直撞的模樣，小聲地嘀咕一句：“笨蛋。”卻很快追了上去——聽村裏人說著林子裏面有野熊，傻毛毛笨手笨腳的，得好好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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